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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《另一种》听一片羽毛的尖叫
读《另一种》听一片羽毛的尖叫该书是贵州作家黄冰的一本散文自选集。所有作品均为发表于国内文学杂志、公号等不同平台受到读者好评的散文作品。选集由“屐痕”“对视”“风景”三个部分组成,全书通过不同视角,呈现了作者在生活与职业中相互回应相互阐释的个体体验。正如作者所言:是文学上的业余方式与旁观的姿态;是在非参与和不介入的恬淡安适间,享受一种隐秘神奇的放纵与狂野;是一种特殊深刻的生命感受。
敏感可不可以澎湃;本质可不可以直吸;逃逸算不算抵达……当有一天你由瞠目结舌到静谧沉思,突然想明白就连自己实实在在的身体其实也是空的,说不定每天会有成吨的物质穿过时,你就相信了——一切都是可以的,也是可能的。我们在穿过重重的信以为真的迷障追寻的路上,存在种种可能。读黄冰的散文自选集《另一种》,我就强烈地产生了这种感觉。
黄冰在书中写道,小时候短暂学过小提琴,后来正儿八经学油画,在《山花》做美编多年,却始终心猿意马,再后来有一天突然开始写小说了,可是很快又迷上古琴、瑜伽,真还敬业地做过几年业余瑜伽教练,似乎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有认真干什么正事。可是读完《另一种》,我反倒觉得兴许正是这种“没干什么正事”,一直以一种业余的方式生活(作者语)的经历,恰恰才使作者无功无利在一种无意识中接近或走向了“正事”——渐渐成为了一位敏感、冷静、善思,同时拥有一种隐秘放纵与默声狂野特质的作家。
首先,是惊讶于作者气势磅礴的敏感。书中开篇是一篇国外旅行游记,重点写在一个古老城市的见闻和感受。既然是旅行,还是异国,自然启程前也会做不少功课,可当黄冰到达目的地双脚落地时,产生的却是“回”的感觉。既然是“回”,就该是故地重游,眼前的一切本该是熟悉九博体育官网,可敏感的黄冰在耳闻目睹曾经在心中一览无余的真实时,产生的却是——诡异的模糊。这便是写作者的敏感。由清晰到模糊,由预制的真实到现实的虚幻,看似怀疑,实则是作者一次条件反射式的重新聚焦与调试。相应的,她身上的感官神经就由迟钝变得灵敏,随着作者的步履,带着灵光的敏锐便会蓬勃而生。但与多数女性作家不同,黄冰的敏感是理性的,饱含思考的,疏于情感的,也是足够冷静的,因此她能写出“我在文字的酝酿中热身助跑,用一本正经又孤陋寡闻的方式回到过去”这样鲜活生动、又带着某种残酷直击读者内心的句子。
次之,是惊讶于作者优美精准的语言。这种精准,一定源自作者对文字的超常诚实与自如把控。因为文字自有使命,每个词都是作者内心隐秘感受的回应,它懂得配合,面对不同的作者,总是知道如何去迎合她的气息,一个华而不实的作者无论使用多么平实朴素的语言,带给读者的最终一定是华而不实的感觉。因此黄冰的文字有着黄冰的气息——优美精准,同时又包含深藏不露的冷酷,譬如在《一日西安》中,黄冰形容西安人,因为身处历史都城,“便总是有些漫不经心,宠辱不惊的样子”;形容西安的老城墙,“满腹经纶却沉默不语,但它的成色焕散着历史的回声”。再如“任何极致的爱都不可能在锅瓢碗盏之间存活。因为没有任何爱只燃烧而不会化为灰烬。”“如果说天是现实的,海就是虚幻的。”“在海边看潮起潮落,我的内心有点撕裂:眼前像洪荒之初,身后则红尘滚滚。”
再者,是惊讶于作者直吸本质的才能。尽管不知道日常中的黄冰是一种怎样的存在,但当看到书中“犹太教也好,教也好,伊斯兰教也好,都呼喊人类兄弟姐妹般彼此关爱,可是,这样的能力人类有吗?”“尤其我们这些用旧的中年身体,它深藏的秘密锈斑等待着仪器的揭露。”“女人永远忠实于自己的情感,就算是废墟,也能在其中找到燃烧的热力。”这样的句子时,除了为句子本身屠夫般大快朵颐的酣畅,剑客般一剑封喉的利索“大声叫好”外,不得不为能写出这样句子的作者的才能而深感大赞。至少说,在文字中辛辛苦苦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我是写不出来。当然,同时也能看出作者的自信,作者的孤勇,作者的行动,像多少作家那样身披世俗的伤痕,却以一己之力创立自己的宗教,建立自己的王国,国王总是信马由缰的,纵横四野的,可以指鹿为马,胡作非为的,在那个用文字构建的王国里,其实哪一 言哪一语不是指向现实,哪个故事不是现实的映照呢?因此我们才说,作家进入自己的文字王国,说是逃逸,其实是抵达,一种逃出“象的世界”直达本质、接近的抵达。在我看来,好的文字一定是源于内心又归于内心的。当我们基于这种认知,再在书中看到“时间,在东拼西凑的记忆里失去了线的形状,呈现着块状与点状……在这倒叙的一年里对我来说,时间是白色的,也是黑色的,是有棱有角的,是锋利的,刺痛的。”“我看见照片上灰色的天空,像极了一张人类自己的面孔。”看到这样的句子时,大概率,我们不仅不会觉得有悖常识,反倒会在一种共情中感同身受地大喊——原来,这才是真的。掩卷深思,不管作者是否认同,我就是强行地认为,封面上那片耀眼孤寂的羽毛是种隐喻。是啊,作为个体,相对于时代磅礴的铺陈,相对于历史铿锵的进程,我们是那么渺小,那么轻柔,简直可以被忽略。但是作为人类的一员,我们谁都无法绕道而行。黄冰是位有担当的作家,犹如那片羽毛,她轻,她柔,升无声,降无踪,但一旦变成笔,饱蘸墨水开始书写,无论逃逸、直面、热忱、还是冷峻,一定要让文字充满力量。于是,一片轻柔的羽毛顿时就变得粗砺,它那金属般的“力”,尽管隐身于散漫甚至是散淡的文字中,但只要我们用心去读,就会在一种惊喜中听到那一声声超出常人分贝辨识的尖叫,一片羽毛无声的尖叫。